第四章  那時相見

    一架鐵灰色的單人座飛行器輕巧地降落,約略一隻皮鞋的大小。

    灰鼠步下座艙,以衛星電話向母星回報位置。他是移民署的鼠長,此次訪視地球移民的任務順利,比預計早一天完成,組織允許剩餘時間可以自由活動。於是他有一整天的假期。灰鼠任意朝同一個方向飛行,稍後,隨興在一處廣闊的草原停了下來。

    灰鼠細微的腳跡,躡足在短而密的草地上。此時陽光正好,他四處漫步一會兒,回到飛行器上拿下防水墊、薄棉毯和小靠枕,在一棵欒樹下鋪排妥當,便舒舒服服的靠坐樹幹,撰寫這幾日的工作報告。寫了一陣子,忽然心有所感,一轉頭,發現一隻純白色的小貂在十來步的距離外,注視著自己。

    其實小貂已經觀察灰鼠好一陣子了,從飛行器降落,灰鼠走出,小貂不禁心跳漏一拍:真是一隻帥鼠!深灰色毛短短的很俐落、每個舉動都流露一種不經意的帥氣(就連拿衛星電話交代公事的樣子也是);還有灰鼠的招牌三角眼,看起來好不耐煩,小貂卻被那樣的眼神「殺」到了,一眼瞬間,她確定自己喜歡!

    當小貂被發現時有些羞怯,她還沒想好要怎麼接觸。她靠近了點,壯起膽子說:「你好。」

    「您好。」灰鼠也有禮的回答。他站起來走向小貂,像接近一個發光體,幾乎不能逼視。在和暖的太陽下,小貂是一團光影,柔細的白色長毛如此高貴,修長的身型多麼優雅,簡直是傳說中女神的樣貌。卻又帶著纖秀的氣質,黑色眼睛清澈得彷彿可以看進內在純真多情的本質,像個細緻的瓷娃娃。灰鼠在崇敬仰慕之外,不禁生起顧惜保護之情。眼前這個生物,又崇高又脆弱,是鼠鼠星不曾有過也無法想像的,此刻的矛盾感受更使灰鼠覺得陌生、奇異。

    小貂和灰鼠並肩躺在樹下,共享一席枕被,一聊就是大半夜,各自覺得對方的家鄉新奇有趣:

    「你家好熱鬧,像個大家庭一樣,大家都好團結喔!而且到處都有伴,隨時可以講講話、拉拉手、互相擁抱,作社會群體裡的一份子,安心篤定,好有歸鼠感。」

    「我喜歡妳家,一整個小天地都專鼠於自己,這樣的生活一定很舒適吧!而且愛做什麼就做什麼,安安靜靜的,有大段完整的時間不會被打擾。」

    談論還意猶未盡,卻已天色微亮。灰鼠必須返航了。小貂握著灰鼠留下的衛星電話,瞇起眼睛,張望漸高漸小的飛行器,直到它消失天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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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胡花吉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2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