總統大選完的那個禮拜天,我因故沒有趕上預定搭乘的火車,為了打發等候下班車的時間,便到高捷火車站出入口前閒坐。這時有一件事吸引了我的注意,那是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,女生捧著「募款箱」字樣的紙箱,男生雙手拿著「愛心募款」的橫幅牌子。他們站在廣場中間,四周無牆,旁邊沒有海報,看不出名目為何。我坐在後方水泥臺基上觀察約四十分鐘:兩人站得直直的,並不交談,也不吶喊其訴求,這段時間裡別說沒人靠近,連經過的人都刻意避開三步以上,他們的不言不動便透出一種孤獨與悲壯的意味。到了差不多要去搭車的時間,我決定上前探個究竟。

 

要走近才看得到,原來在男生舉到胸口的瓦楞紙牌旁,貼著一張A4大小的宣傳單,募款主旨是「幫助偏遠地區小學」,其實對象只有一間,即新竹縣尖石鄉的嘉興國小,那是個102人的小學校,以原住民兒童為主。而他們兩人則屬於一個坊間心靈成長的九人小團體,雖然是自發性的活動,也非正式固定的組織,但他們很嚴謹的在做這件事,設有捐款專戶以昭公信(可開立收據抵稅)。他們先擬定以偏遠地區小學為對象,幾經勘查後才擇定了嘉興國小,校方表示目前最迫切需要的,是操場的PU跑道損壞,加上山區多雨,一遇下雨便相當危險。除了協助整修跑道,其他計畫還包括邀請九歌兒童劇團義演、為學童進行牙科和眼科義診,以及美髮義剪等。

 

在我看來,他們的工作計畫特殊之處在於高度理想性,不只基礎的硬體設施修繕,還考慮到學童身體的照顧,甚至心靈上的充實。我想到自己直到大學才有看舞台劇的經驗,深感欣賞表演的美好感受絕對值得早些接觸,許多父母或許也有同樣的看法,因此近年來兒童劇團頗為興盛。但在一般情況下,這些地處偏遠,加上經濟弱勢的原住民孩童和兒童劇團肯定是無緣的,甚至長大後都不一定有觀賞舞台劇表演的機會(藝術是需要啟迪的,他們的環境不容易接受到這類資訊)。兒童劇團的義演,我相信會是這些孩子的「第一次」觀賞經驗,但意義並不只是無關緊要的娛樂而已,同時也在他們幼小的心中埋下表演藝術的種子,也許其中會有幾顆,在未來會遇到契機發芽茁壯,就像是台東排灣族編舞家布拉瑞揚,12歲時看了雲門舞集的薪傳後深受感動,回家寫下「舞出一片天, 林懷民第二」的標語鼓勵自己。話說回來,邀請兒童劇團演出的預算,只要並不太多的5萬元--比我想像中來得少,就可以帶給他們一個新的體驗,或許多少美化他們的人生,不是很「值回票價」嗎?

 

我告訴那兩位募款的人:你們這樣宣傳太不明顯了!至少要畫幾張大海報,拿大聲公喊幾聲,才能引人注意。他們說,因為還無法突破心裡的障礙。我懂得話裡的含意,參加成長團體的人,許多是想要打破無形的那層「殼」,殼裡的自己可能不快樂、有難以克服的弱點、缺乏自信的。他們那門成長課程的慣例是以社會回饋為ending,用意是把自我成長和服務人群結合。現在他們的「殼」又跑出來限制行動了,女生有些懊惱:「我們在台北不是這樣子的!」男生說:「其實不用大聲公,我喊起來比大聲公還大聲!」我看著眼前兩張靦腆老實的面孔,心中不免懷疑。

 

此時女生突發奇想:「可以請妳幫我們募款嗎?」

我?要怎麼幫呢?

「妳只要站到遠處那條黃線上,問我們『你是誰?』我們就會不一樣了。」

「你們會接下去說嗎?要不要我再說什麼?」

「不用,這樣就可以了。」

 

於是我先掏出三百元投進募款箱,再站到那條黃線,對他們扯開喉嚨:「你是誰!?」引來眾人側目。

 

不一樣的事情真的發生了!男生大聲喊:「我們在為新竹縣‧尖石鄉‧嘉興國小的小朋友募款,這是一個山上的原住民國小,他們操場的跑道壞掉了,……」聲音確實比大聲公還大;女生也喊,雖然比不過大聲「公」,卻也是勇氣十足的。

 

我站在黃線那頭,遠遠看著他們賣力吆喝。開始有人從幾步外捏著紅色紙鈔丟進募款箱,然後快步跑開。投錢的人陸陸續續,還有兩個小孩也一人拿一張投入箱中,應該是爸媽拿錢讓他們去放的。大部分捐一張百元紙鈔,也有整把零錢的。女生不停點頭說謝謝,男生仍繼續喊著,他們破殼而出了。我其實很感動又有些好笑,大家也沒看清楚是不是騙人的,就把錢掏出來了,可見好心的台灣人很多,只是比較害羞。我向他們點頭致意,便帶著好心情轉身離開了。

 

如果最近有預算捐獻,又不想投向知名度高、資源較為充裕的組織,可以考慮捐款給嘉興國小。上述那個募款的成長團體,他們會在4月10日(四)實踐,善款接收也告一段落。當然之後還是可以捐贈,但贊同他們活動內容者則請把握這幾天時間。他們希望可以募到100萬,我聽了咋舌(真的很有理想性!),不過我想有多少錢做多少事,也不必為此有壓力。匯款後可電話告知該團體活動聯絡人,會寄送收據給您。我也來加碼贊助:如果捐款後來回報的部落格讀者,請不要顧慮錢少而不去做,不拘金額多少,我請喝珍珠奶茶(不一樣的喔!)--這樣有多些吸引力嗎?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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