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最近看了電影《龍飛鳳舞》才認識郭春美,郭春美是知名的歌仔戲的反串小生,有「郭天王」之稱,「春美歌劇團」是數十年(算入上一代祖傳)老招牌的高雄在地劇團。我身為愛看歌仔戲的高雄人,慚愧太晚曉得這位歌仔戲圈內的大咖。
在《龍飛鳳舞》中,郭春美演女又演男一人分飾兩角,演技固然精湛傳神,但讓我被她帥到的一幕,是片尾她吊著鋼絲,從遠方飛到舞台上的姿態。
「白雲天救我!」「白雲天來囉!」
(影片1:37起)
逍遙公子白雲天,是郭春美主演的電視歌仔戲《義薄雲天》劇中的名字,聽說後來由於小生懷孕了XD,這齣戲草草結尾,男女主角沒有修成正果的開放式結局(女主角哭倒在大雨中,全劇終),使得無數戲迷以及她本人都遺憾不已,時隔23年後春美歌劇團推出《義薄雲天》的續集,讓男女主角有個圓滿的結局。可惜沒有找回當年的女主角--飾演喬宛玉的廖麗君重現組合,即使劇情補完了,但「這一對」仍然無緣再續,使當年的忠實觀眾不無缺憾。
小時候我也是看電視歌仔戲長大的,認識的歌仔戲演員都是從電視歌仔戲而來。當年紅極一時的《義薄雲天》我年紀尚小沒跟到,加上她在這齣戲之後就脫離電視歌仔戲,回歸自家劇團專演外台戲,所以我才不知道她。然而,她以地方外台戲的「非主流」之姿闖出一片天,具有全國性的知名度,實屬難得的成就。
我好奇找了她的成名作《義薄雲天》的Youtube片段,一看之下天啊不得了,年輕時她的小生扮相實在有夠帥,完全被她煞到了。她當時年僅23歲,扮相清俊(要當得「清俊」這個詞一定要夠削瘦),真擔得起面如冠玉、丰神俊朗、玉樹臨風等美好的詞彙,戲裡的兩個超級好朋友都叫他「緣投面」,相當直觀的稱呼,要是演員不相稱還不行哩。評論常說她帶著幾分邪氣的魅力,我倒覺得沒有邪媚啊!舉手投足盡顯帥氣。除此之外(其實很帥就夠了,其他純粹是加分加到破表),由於出身歌仔戲世家從小訓練,她的台詞和唱腔功底很好,唱曲和講話都很好聽,我尤其喜歡她台詞咬字抑揚頓挫的音調,有別於其他人講話時平直的口語化,她的對白顯得很出色、很有風範。女主角廖麗君的情況則是另一個極端,廖麗君當年16歲,據說唱功還不行,要由許亞芬幕後代唱。不能唱怎麼當歌仔戲女主角?只因廖麗君當時青春無敵,還帶著點嬰兒肥的澎澎臉頰,扮相十分嬌俏美麗,加上有武打訓練的底子,演俠女的身段俐落。這一對璧人男帥女美,外形相當登對,是無可取代的經典。
故事是逍遙公子白雲天(郭春美飾)與喬宛玉(廖麗君飾)兩情相悅,無奈樂平公主(狄玫飾,狄鶯的姊姊)也喜歡白雲天,想招他作駙馬爺。喬宛玉常常自卑感發作,推拒白雲天的感情,自卑感並不是由於她配不上白雲天,然而她的情敵可是個公主!情敵太過強大自己完全無法與之相比,所以常常退縮,要把白雲天「讓」給公主。白雲天的態度則一直明確而堅決,他一方面再三向宛玉保證自己對她的愛,一方面沒有給公主任何的曖昧模糊的空間,總是篤定回絕自己只是一介平民配不上公主。撇除公主不談,白雲天和宛玉可說是天造地設的一對,然而中間多了公主介入這個「對照組」,女主角覺得自己配不上男主角了,男主角值得「更好」的(這裡的「更好」指世俗條件);但對男主角來說,這個「更好」的他卻也不要,因為他同樣覺得自己配不上。所以誰說條件好就一定有優勢呢?或者,我們需要努力盡力提高自己的條件嗎?關於這一點,與金庸小說《俠客行》的石清和閔柔夫婦,以及梅芳姑的三角關係類似,石清對梅芳姑說:「妳樣樣比閔師妹強,不但比她強,比我也強。和妳在一起,自慚形穢,配不上妳。」所謂的「匹配」不正是如此嗎?什麼條件自會有匹配的人,就隨緣吧!緣分自有安排。另一方面,是否提升自己的條件是各人的人生追求,非關求偶。
每當宛玉因為自卑感表現得推拒冷淡,白雲天會裝可憐說妳怎麼這麼薄情、怎麼忍心將我拋棄之類的話,齁~這話真的讓人沒有抵抗力捏!尤其白雲天可是堂堂「天下第一遊俠」,撒嬌的反差萌真讓人受不了,充分演繹了什麼叫俠骨柔情。幾次宛玉默默離開,兩人再相逢時,白雲天一見宛玉便毫無保留的喜形於色,雙眼閃閃發光,真讓我見識到什麼是所謂的「情不自禁」和「眼前一亮」,而為他自然流露的演出讚嘆不已!我要是宛玉絕對受不了,以後再也不忍心拋棄這個人(偏偏劇情卻一再重演)。歌仔戲小生可塑性極大的優勢表露無遺,又帥氣、又可愛、又柔情萬種,多重樣貌渾然天成,真正足迷人欸。
(男)宛玉為何這樣薄倖,忘卻往日那段情?(女)並非宛玉情冰冷,唯恐影響你前程。
「昔日喬家探望卿,卿卻不告而別即登程,人去樓空無蹤影,拋我單身孤零零。
我曾到處尋找妳,人海茫茫無人知。妳怎忍心將我拋棄,害我廢寢忘食病相思。」
郭春美在訪談中說到點頭演《龍飛鳳舞》這部電影的原因之一,是覺得以歌仔戲為題材的電影也是推廣歌仔戲的一種方式,可惜電影以慘賠收場,但郭春美個人的努力和演技是無庸置疑的,實為非戰之罪。或許,任何事都不會白費,即使表面上看起來失敗的事,多虧這部電影,我才能認識郭春美這個實力與魅力兼具的演員。我也相信,像我這樣因此而更喜歡歌仔戲、更認識歌仔戲的,一定不乏其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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