✿花吉的胡想聯翩

白先勇〈那晚的月光〉這篇小說中，主角李飛雲與女友余燕翼未婚先孕，兩人經濟拮据，共同蝸居在頂樓加蓋木閣樓學生宿舍裡，每個月房租三百元。余燕翼懷孕八個月待產，李飛雲大四即將畢業，靠著多兼家教來負擔未來三人小家庭的生活費。

上週，李飛雲才給了余燕翼四百元，她卻說房東太太今天早上來催收房租，原來是余燕翼先拿錢去買奶瓶和嬰兒用的小毛毯。李飛雲本就情緒不佳，忍不住大聲粗暴地說：「還早得很呢，妳整天就記得生娃娃！」

這話當然很過分、很刺心。余燕翼只是委曲求全地陳述：「醫生說下個月就要生了。」然後就哭了。

我不禁幫余燕翼想著該怎麼回嘴，才能犀利反擊、吵贏架。而且必須要正面回應，讓對方啞口無言，不能光是反過來人身攻擊對方......擬了幾句都覺得不夠有力，忽然，我想通了。

並不是想通了要回些什麼話，而是想通了--不需要對吵架的氣話認真。

所謂「相罵無好話」，氣頭上說出來的話往往沒有邏輯，自然無法講道理來應對。

其實，那個說出荒謬的氣話的人，都是一說出口就知道自己說錯了、也立刻就後悔了。

我也遇過傷害性的言詞，即使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、即使是至親至愛之人，現在親密如初，談不上懷恨在心，但那些話，我確實還記得。

言語如刀，這是真的，在心上割出的傷痕條條分明，只是日久淡了些。

如今閱讀這篇小說，竟意外地讓我釋懷了--

若他為說錯話道歉了，就原諒他吧！

真的，他不是故意的，不管說什麼都不用當真；

面對沒有理智邏輯的氣話狠話，根本不需要認真想怎麼回應，吵贏也沒有意義。

更重要的是，這些都不必往心裡去。

就像耶穌所言「他們所做的，他們不曉得」，把做改成「說」，口不擇言不就是這樣嗎？

所以「赦免他們」吧！

以前我在《指匠情挑》的觀影心得中說道：

「哪段感情不是千瘡百孔的？」，世上沒有完美無缺的愛，真誠的說對不起、我愛你之後，過去的種種就算了吧。

從另一個面向重讀自己的文字，我似乎有了更深一層體會。